美洲球事 | 暴力阴影下的街头足球梦想

加勒比海小国巴拿马的街头，有着无数可以让足球笼罩在阴影下的词，暴力、枪支、杀戮……

　　在阿米里卡尔·恩里克斯被杀害的那天，他和2名好友一起，在离家不远的巴拿马港口城市科隆玩着骨牌。歹徒们在他家对面的房顶做着谋划，目击者听到了23声枪响，警察后来找到了他们开的那辆偷来的红色日产尼桑，一把AK47步枪，一把9毫米左轮手枪和超过100发的子弹。

　　倒在血泊中的恩里克斯被打中12次，送往医院急救，最后在送医途中不治身亡，第二个受害者德拉诺-威尔逊也被伤害，乔希马-戈麦斯被打伤，那是2017年4月15日。

　　恩里克斯当时33岁，是3个幼童的父亲，而他曾说过，唯一的恐惧就是被迫离开他们。他也是一名职业球员，效力于巴拿马科隆的阿拉比联队，从2004年起，恩里克斯就代表巴拿马国家队出场，是一位13年为国出战83次的国脚。

　　恩里克斯打进的点球带给这个加勒比小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冠军，2009年中美洲国家杯，最后的决赛在巴拿马与哥斯达黎加之间展开，双方闷平120分钟，在最终的点球决战中，最后一个出场的恩里克斯为球队打入当时国家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球。

　　而在他遇害前三周，最后一次接受采访时，恩里克斯表达了他对14年中北美世预赛差之毫厘未能出线后，对错失晋级机会的遗憾，以及当时对首次晋级世界杯的希望，“如今还有最后一次机会，我们为之奋斗的，是曾经从我们这里溜走的梦想，这一代的球员在多年的奋战之后的黄金结局”，恩里克斯当时这么对国际足联的官方网站说，“那伤痛在我们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，而且依旧让我们伤心，梦想就在一眨眼间被拿走。”

　恩里克斯的葬礼在阿拉比联队的主场阿曼多-德雷-巴尔德斯球场举行，他的21号球衣静静盖在棺木上。2009年曾担任巴拿马国家队主教练的加里-斯坦佩尔说恩里克斯被杀的事件令人震惊。代表巴拿马国家队出场次数最多的加布里埃尔-戈麦斯誓言：“我们必须要带着他的梦想前进，我们必须为了他而晋级世界杯！”

　　事发时，2018年世界杯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预选赛，已经进行到第5阶段，巴拿马队排名在墨西哥与哥斯达黎加之后，位列第3，按照规则，积分最高的3支球队将获得世界杯决赛圈的资格，第4名与亚洲区第五名最后争夺一张入场券。换言之，排名第三的巴拿马，很有希望晋级2018年世界杯正赛。

　　6个月后，队友罗曼-托雷斯的一个准绝杀进球，把巴拿马带进了世界杯，他们的世界杯首战对手将是英格兰。从恩里克斯被杀害，到球队晋级世界杯，从沉痛的打击，到历史的一刻，发生了这么多事，巴拿马队的助教卡瓦哈尔说：“我们有两个家，我们自己的，和我们的球队。你往回看，能看到他就在那里，一个领袖、一个道德模范，我们一直都在谈论，谈论如何以阿米里卡尔的名义来获胜。”

　　埃尔南-戈麦斯，作为哥伦比亚国家队的助教，经历了埃斯科巴在1994年因为在世界杯的乌龙而被刺杀的事件，而他率领着巴拿马闯入了这届俄罗斯世界杯。“我把阿米里卡尔带去了麦德林独立，我认识他很久了，而他是那个说‘教练，来巴拿马帮帮我们’的人。”戈麦斯的声音伴随着泪水，弱到不成声。

　　逮捕很迅速，7个人被拘押，6个青少年，可案子依然没有了结，警察也不再讨论，科隆在加勒比海沿岸是一座以麻醉药品走私、帮派和暴力而闻名的城市。而恩里克斯在麦德林踢过球，恩里克斯并不是个案，巴拿马足协主席表示，从1990至今，已有19名球员遇害。

　　2018年世界杯巴拿马队的替补门将何塞·卡尔德隆曾目击一名朋友中枪，入选巴拿马世界杯备战大名单的何塞·法哈尔多也有作为帮派分子的过去。足协主席说：“这与足球无关，也不只与恩里克斯有关，这与整个社会都有关。”统计数字则表明，某些足球和社会之中非常具体的事（麻醉药品走私、帮派），构成了球员们的现实生活，恩里克斯是统计数据里的又一个样本。

　　巴拿马球员工会主席胡安-索利斯说：“足球运动员生活来自非常困难的环境，他们之中的7成都处于社会风险中。破碎的家庭、缺乏教育或是缺乏一个实实在在、提供机会的职业化的足球教育、建设基础和青训培养，在那样的环境里，犯罪被孵化，危险在产生。”

　　在巴拿马街头，时常可以看到，足球在小孩子们的脚下踢着，帮派成员在街角站着，巴拿马无数的球员就出自这种环境之下。足球是一项有力的工具，但是还不够有力，足球必须在麻醉药品、毒品、枪支、帮派动手之前触及到他们。

　　这群出自街头的男孩站在世界杯的赛场上，他们用自己的力量让越来越多巴拿马的孩童看到新的生活出路，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国度。在枪支、暴力、死亡、悲伤的阴影之下，一整代球员的渴望和他们之中一名逝去队友的梦想即将要成为现实。恩里克斯的梦，最终由他的巴拿马队友实现了。​​​​